来源:东方头条 时间:2020-01-21 05:33:36
文∣云舒
在我们老家,“小馒头”其实不叫“小馒头”,叫“小馍馍”。第一个“小”字,读音最重,含有稀罕、珍贵的意思,紧接着的“馍馍”二个叠音字,读音高且短促,口气里充满欢喜、张扬的意味。所谓“戗面”就是在揉馒头时,在已发好的面粉里再揉进去一些干面,吸收一部分发面里的水分,这样蒸出来的馒头吃着筋道。我小时候在鲁西北农村的姥姥家长大,过年时见的最多、吃得最多的就是这种戗面小馍馍。
在农村,一进腊月门,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喝腊八粥、腌腊八蒜,紧接着便是打扫屋子,置办各种年货,等到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一升天,家家户户便开始油烟飘香,炸丸子、煎鱼、煮腊肉,一天一个样。伴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响,年的味道也就出来了。
各种咸食都备齐后,蒸小馍馍的工程也就开始了。那时候,姥爷还健在,小姨还未出嫁,年轻漂亮的大舅妈刚过门,再加上我这个小外来户,一大家子在一起过年,好不热闹。
大清早,我还在赖床,勤快的大舅妈就从前院赶过来了。她围裙一扎,便麻利地开始洗手、净盆、和面。和面这道工序看起来简单,想要做好却需要一些时日的历练。这里面不单单需要力气,更需要一定的技巧,多少面需要加多少水,面的软硬程度如何把握,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大舅妈不愧是干这活的行家,边和家里人说着话,便双手不停的忙碌,一大瓷盆面不一会儿工夫就和好了。
和好的面盆放在姥姥的火炕上焐着,等到下半晌夕阳西下,面盆里的面呈蜂窝状的时候,面就发好了。这时最沉不住气的是小脚的姥姥,她边放面板,边张罗着喊人揉馍馍。这时,除了大舅妈和小姨之外,邻居家的芳姐也闻讯跑来帮忙,于是整个屋里就成了女人们的天下,大家欢声笑语像变戏法似的就把手里的面团变成了一个个圆溜光滑的馍馍坯子。
成型的小馍馍如果立起来,就酷似一个倒着的陀螺,只是比陀螺要细高一些,底是圆圆的,比铜钱略大,身子两头细中间鼓,形成一个优美的弧线,到了头部则逐渐收住,形成一个锥形的馍馍“尖”。
那时还是小女孩的我,在一旁看着看着手就开始痒痒,于是就央求大舅妈也给我一块面团“玩”。可是因为我手劲小,又不得要领,揉出来的小馍馍又胖又矮,放在馒头坯子里一比,简直就是一群美女里的一个丑妇!真是羞死人了!于是我一赌气,不干了。
揉好的小馍馍通常先一排排地躺在姥姥的火炕上行着,好像等待出发的士兵。这时,姥姥从院子里抱来一大捆棉柴,开始点火烧水。等大铁锅的水快冒泡的时候,小姨开始往锅里拾馒头,蒸小馍馍的篦子是特制的,上面布满了一排排的竹签子,小姨把行好的馍馍坯子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插在竹签子上,最后盖上那个沉重的木头锅盖。大约上锅蒸20分钟左右,小馍馍就可以出锅了。我最喜欢锅盖刚刚揭开的那一时刻,整个堂屋都被袅袅的氤氲着白色的雾气,麦子的清香扑面而来,雪白的馒头映着姥姥菊花样盛开的笑脸,温暖而慈祥。
除夕夜的晚上,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围坐在火炉旁一起吃年饭,除了各种炒菜、熟食以外,热气腾腾的小馍馍也被竹筐盛着端上了桌。我拿到小馍馍后,总是一口咬掉馍馍上的尖,然后就着猪肉炖粉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姥爷他们则边喝酒边聊天,吃得慢条斯理,津津有味。就这样,一大箩筐小馍馍,从除夕一直吃到十五,小馍馍吃完了,年也就过完了。
多年以后,姥爷、姥姥相继作古,大舅妈也早已由当年的媳妇熬成了婆,而小姨也因为家庭的变故而过早地衰老,我则随父亲迁到外地,过年时就再也没有吃到家乡的小馍馍。前些日子,老家来人,多病的小姨特地给我带来了一兜亲手蒸的小馍馍,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童年时在姥姥家做小馍馍吃小馍馍的人和事,想着想着,一行清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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